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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化树
绿化树 “在清水里泡三次，在血水里浴三次，在碱水里煮三次。”《绿化树》用《苦 难的历程》第二部《一九一八年》题记开篇。对于这样深沉而饱含意味的开篇， 我永远都无法抗拒。文学化的评论还是留给别人吧，心灵上造成的震撼却无法让人不去遐想点 什么。
美 美有很多种，读泰戈尔和莎士比亚的作品，你感觉到那种美必须慢慢品味， 你恨不得在每一句上都驻留，那种美是经过精雕细琢，你会觉得自己根本无法企 及，只能仰头欣赏。而《绿化树》写得很美，这种美却美得那么平易近人，那种 不加修饰的状态让你忍不住去想去爱，在一种不自觉的融化状态中你就感受到生 命的存在。
我几乎是站着读完《绿化树》的。这美妙的一天，我似乎听章永璘讲了一 个长长的故事，听一个敏感的男人讲了一段长长的内心告白。
你说：“我既然从死人堆里爬出来，就一定能够活下去。死而复生的人， 会把今后的日子全看作是残生。或许我还能活二十年、三十年、四十年，甚至五 十年、六十年，但那全是残生了——多么长的残生啊！而只要认为自己早已死去， 现在肉体尚未腐烂，尚能活动，尚能看见太阳，听到歌声，不过是自己的侥幸， 是自己白拣来的便宜，就什么困苦贫穷都不在话下了。”当一个人把生命看成残 生，这是对生命的一种希望也是一种绝望，这种抵抗困苦贫穷的韧性其实也是生 活的无选择吧。
在精神与肉体双重饥饿的折磨中，你的心思敏感，头脑清醒。你在那个角 落里看着“营业部主任”不怀好意的对别人的施舍，你与生俱来地抗拒着虚假。当 纯真的善良向你伸出慷慨的手时，你觉得“我的肚皮，是随便什么都可以填满的， 何必要吃这么贵重的食品呢？”甚至，当你拿起馍馍，看到上面一个清晰的指纹 印时，“一颗清凉的泪水滴在手中馍馍上”。只有情感上巨大的反差才会让一个男 人感动得掉下泪来。
在因爱而生的关切中，你渐渐强壮起来。你用内心的力量打败了“情敌”，赢得了自尊与地位，终于“你，倒挺像咱们的人！”马缨花从此只为你开放，一种 男性的激情在你体内暗暗涌动。
思考总让人惆怅，但是思考却让人变得可爱和与众不同。在生命的温暖与 徘徊，在爱的坚定与怀疑中，你敏感细腻地感知着生命中的一切。你在惊喜与恐 惧中感知着那朦胧而模糊的爱情，你的生命因爱而充盈着，我的嘴角也因微笑而 上扬。
马缨花是美的，她的美是因她的善良、朴实、刚强、爽朗、热情和泼辣， 而她的美也因为一个他爱的男人而显得有意义，而这种意义是章永璘所赋予的。
只有当美与美相吸的时候，美才会因和谐而显得更美。
爱 爱分阶级吗？爱有原因吗？马缨花“取笑”着章永璘是“棺材瓤子”，这种可 怕却又可笑的比喻只有关切对方的人才能形容得如此贴切。
在那个饥饿问题是最现实最迫切问题的年代里，物质上的施予就寄托着最 大的爱。海喜喜爱着马缨花，所以不断给马缨花送东西，而马缨花因为爱着章永 璘，用她家里的馍馍把他养成了一个强壮的男人，让他重新燃起了男性的激情。
既当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？这是现代人的一种世俗与惊讶。“一个没有丈 夫，又带着一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的单身妇女，现在家里还有男人进进出出， 在农村里是最容易招人是非的了。但农民工们似乎认为只有马缨花可以这样做。
我渐渐地理解了，她能取得农民工的好感，绝不是凭她的姿色或采取了什么方 法；
只有对人人都抱着善良和同情心的人，才能自然地取得人人对她的善意与同 情。”当章永璘说要和马缨花结婚时，她却仰着脸说出了自己的理论：“你不想想， 咱们成了家，你就得砍柴禾，你就得挑水，家里啥活你不得干？……”“咱们一结 了婚，那些傻熊还会给我送东西来么？你看，我不出手，羊下水就给我搁在那儿 了。你呀，傻狗狗，你就等着吃吧，这不很好么？……”这就是一个女人爱一个 男人的方式，这就是一个女人为了爱情，为了爱人而献身的精神。确实，“真诚 和善良，有时能把违反习俗的事也变得极有魅力，变得具有光彩。”当看到这样 一个善良的女人的善于工计的时候，没有一个人会对她显示出鄙夷，反而会在内 心为她自豪。
“有限的爱情要求占有对方，无限的则只要求爱的本身。”海喜喜爱着马缨 花，在离开的时候却对章永璘说：“哎，小章，你跟马缨花成家吧。”马缨花爱着章永璘，“就是钢刀把我头砍断，我血身子还陪着你。”她用带着荒原气息、血淋 淋的语言表达了真挚、永久的爱。在章永璘被管制期间，她一直没有结婚。在每 个漆黑的夜晚，她一定还是会习惯性地张望吧。
结 局 我希翼着每个故事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，那是对苦难过去的慰藉，也是对 漫长未来的鼓励。也许，从人生道路上一步步走过来，怎样结局其实并不重要。
在张贤亮《男人的一半是女人》里，在结束处他写到：女人永远得不到她所创造 的男人！而仔细想想，人其实也永远得不到他追求的东西。
追求是一个过程，没有终点，也不会有最终的结局。
